寿眉

永不回头的路

【芝手】爱与食



出于好奇,手塚海之曾经研究过春膳。而之所以现在再次翻开这些古老的书,一方面是由于闲极无聊,另一方面是他感到困惑。

自从和芝浦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后,手塚开始发觉自身感官的变化。变化或许是从他成为芝浦的谋杀同盟时开始的。不仅是鲜血变得甜蜜,早晨的咖啡和培根里开始溢满血腥的气味。

不战斗亦不杀人的时候,他们终日闲居无事,不加节制地饮宴吃喝,或是流连床笫。在高潮的余韵中,手塚不无讽刺地想到,如果放纵杀欲与情欲都是罪,那么自己已经无处告解了吧。

“真期待啊。”他听见芝浦说,“期待和你互相杀掉彼此的时刻。这就是我们现在做这种事的理由吧。”

芝浦此刻伏身在他的颈边,从镜中看去,显得十分亲昵。说的却是冰冷的话,像薄薄的刀片擦过了手塚的喉咙。他感到说话变得困难。

有时他们在满是情欲气味的床上,有时他们在餐桌两端对坐。他望向芝浦不再年轻的脸,浅棕色的瞳孔,略带残酷表情的嘴,仿佛将一切都并不当真的模样。这里面有某种东西令他着迷,并且不安。不安到反复求神问卜。

替自己占卜是危险的,手塚并非不知。每次不详的结果都令手塚消耗心神,他察觉到自己不是在看命运,而是在看自己的心,纵身跃入意识的幽闭海底,潜入得越来越深。

手塚想到今天翻看的古老书籍。英国乡村的女巫有种法术可拴住情郎捉摸不定的心,女人将面粉、水和猪油揉成面团,洒上自己的唾液,并夹在自己的双腿之间成形。

“……最后,她会将烤熟的面包送给心上人食用。”手塚将这些当作趣闻提起,他觉得这像是自己学生时代会喜欢的内容。

“你说的是什么黑魔法吗?”芝浦颇感兴趣地注视着他,开玩笑似的说道,“你是占卜师,还是巫师?啊,真可怕呢。”

至于模糊的学生时代,芝浦记得学校里总是有几个孤立他的男孩。“那时候我想,只要杀了他们就好了。如果会巫术的话,或许就不用真的动手了吧。”说着芝浦露出了没办法似的神情。

“杀人这种事是做不到的,如果说是催情的话……用月光下头盖骨里发酵过的血液或是其他体液烹饪食物,就可以做到。”手塚仍痴迷地翻阅着关于春膳的古老书籍。

然而很快地,进食变成了情欲的前奏。铺在桌布上的那些食物似乎有种魔力,肥厚的以黄油烤制的菌菇,迷迭香调味的烤雉鸡,流淌着金黄色糖浆蜜液的水果……一切都散发出强烈的类似情欲的暗示,即使是苦行修士见到,也会想起十日谈中诸如把魔鬼关进地狱一类的引诱故事。

手塚越过餐桌,将生蚝用舌尖喂进了芝浦的嘴里。腥甜的汁液在两人口腔中蔓延,加上方才饮下的酒精开始在血液中作乱,短兵相接的时刻已经难以避免。

手塚仰面躺在精致的晚餐之间,混乱中被碰到的高脚水晶杯中流出血色鲜红的液体。在它们渗入桌面的纹理之前,手塚用手指尝了尝陈酿的味道。酒液将他的嘴唇染得血腥不堪。

芝浦一手抚摸他的大腿,呼吸落在他的发间,同谋般亲密的气氛。不知是进食还是爱抚。感官所接收到的的错乱信息,使得手塚闭上双眼。彼此交接的部位传来奶油浓汤的气味,银匙与骨瓷茶杯由于震动而碰出叮叮当当的脆响。

在口腹之欲勾勒出的情梦中,灵魂飘到了某个不可企及的虚空,最可鄙的幽微人性中也会分化出新生的美德。手塚听到来自耳畔的密语,“就这样,把对方吃掉也不错呢。不如我们约定,最后谁杀死了对方,就把对方好好吃掉吧。你尝过爱人的肉吗。”

手塚不知道那是否是芝浦在说话,然而他陷于不安的心沉静了下来。关于春膳的菜谱没有骗人,用唾液、头盖骨发酵后的血与颈后的软肉烹饪菜肴,让爱人食用,就能在彼此之间建立永恒的维系。有朝一日他或许会真正见识到命运的魔力,而在此之前,欢宴将无休无止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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